第一百四十九章 为你为我-《一品仵作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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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我不知道你有摸黑吃饭的习惯。”暮青走到桌旁坐下,这话是对元修说的,他们三人显然来得比她的人早,坐在屋里不点灯,何意?

    “我有何习惯是你知道的?”元修临窗而坐,望台饮酒,酒有杏花香,人却苦满怀。

    那日水师大营一别,已有一个月,练兵这么大的动静儿元修都没去看过,暮青猜想他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,今儿一见,果然是!她面色一寒,起身就走,“你若不开怀,想找人谈心,我奉陪!你若憋着不说,只想阴阳怪气的,那就等你清醒了再找我!”

    砰!

    元修将酒壶往桌上一放,园子里戏台上的曲音将那闷声掩了,却未掩得住他隐怒的声音,“回来!”

    窗外雨寒,冷傲欺花,暮青住步回身,眸光寒傲胜雪。

    季延和元钰看着两人,再傻也看出来两人在斗气。

    元钰看奇人一样看着暮青,她可是少见哥哥如此动气,英睿都督可真有本事!

    季延堆笑,张口劝架,“我说,你们俩……”

    “闭嘴!”元修和暮青齐声冷喝。

    “嘿!”季延气笑了,“小爷招谁惹谁了?”

    暮青大步走到桌边坐下,问元修:“你有何事,说吧!”

    元修正在气头上,听闻此言望向窗外,杏花香气沁人心脾,他半晌才平静了下来,看了季延一眼,对暮青道:“今晚是想让你见见这小子。”

    “我见过他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日后会常见他。”元修看向暮青,目光复杂,却铁石一般,“我向朝中举荐了他为骁骑营将军,过几日就上任。”

    暮青一愣,看向季延。

    季延得意一笑,“这事儿说起来还得多谢都督,若不是奉县之事让小爷丢官去职,还捞不着这骁骑营的肥差。这算不算因祸得福?这肥差莫说在家中思过三个月,就是三年也值当!”

    元钰听不下去了,声脆如玉,语出如豆落,“瞧你那出息!好男儿当心怀抱负为国效力,在家中等着肥差往头上落算什么男儿?”

    季延一个弹指弹到了元钰的脑门上,笑骂:“你个小丫头,知道什么是男儿!”

    “我就知道!天下间顶天立地的男儿当如我哥哥,如英睿都督,反正不是你!”

    “嘿!我说,你们今儿都冲我来了是吧?”

    “行了!”元修打断两人,看向元钰时,目光柔和了些,“你不是一直想看看戏台后是何光景?今儿来了戏园子,让季延领着你过去走一圈儿。”

    “想瞧那些,何时不能?我今儿是来瞧英睿都督的。”元钰身上少有闺阁女儿的娇羞矜持,多的是几分巾帼女儿的爽利,“天底下有几个男儿流沙陷不住,迷宫困不住,有剖心取刀之能,敢战骁骑营之勇?”

    季延一听,表情古怪,幸灾乐祸地看了暮青一眼。

    元修直捏眉心,这丫头孩子心性,是把阿青当英雄男儿憧憬了。他这胞妹自幼好武,整日说要是男儿要赴边关,自从知道阿青率水师大败骁骑营就坐不住了,前日哄得娘答应了她到侯府小住,今夜央求他带她出府见英睿。这丫头鬼灵精,知道相府规矩严,夜里不能出府,这才以小住之名来了他府上。他原先不想带她来,又怕他前脚一走,她后脚骑马出来,若被人撞破,有损闺誉,他只好让她女扮男装一起来了。

    “小女听闻都督前些日子带兵大败骁骑营,那夜之战究竟是怎样的?都督可否详说?”元钰把桌上的瓜果盘子往面前一拿,就差抱在怀里边嗑瓜子边听人说书了。

    “你再如此,我日后可不带你出府了。”元修无奈苦笑,他就这一个嫡妹,娘也宠,姑母也宠,把她宠成了孩子心性,眼看就要及笄了,还是长不大,“你不愿去戏台,那就在屋里待着吧。我与英睿有军机要事商谈,我们出去说。”

    元钰身为相府嫡女,分寸自是有,一听是军机要事便没再缠着元修和暮青不放,两人出了房间,到了东西阁楼相连的廊上才停下来。

    曲廊幽深,一枝杏花探来,淡着胭脂浅凝露,串串灯笼红影映着,恰似女儿柔态。

    “多谢。”暮青看那一枝杏花,开口道谢。水师大败骁骑营,本是死仇,两军日后必定冲突不断,可元修荐了季延为骁骑营将军,那就打不起来了,兴许还能结成友军,日后时常演练。朝中给水师练兵的时日只有一年,实战演练有多重要,她清楚,元修这在西北打了十年胡人的战神必定更清楚。这安排帮了她大忙,自是要谢。

    元修原本心情平静了些,听闻此言深吸一口春雨的凉气,捏着曲廊的栏杆,转头一笑,笑容在满园烟雨里苍凉破碎,“你真有把人气疯的本事!”

    他不信,她跟那人也如此客气。

    “一事归一事。”暮青道。

    “少来!”元修没好气的道,“不必谢我,我也不是只为你,此举也是为我自己。”

    暮青没接话,听元修接着说。

    元修却久未出声,廊外曲声悠悠,和着雨声,分外悠长。暮青耐心等着,也不知等了多久,看见元修转头望向她,眸光如潭,深且静,“阿青,后日我就要回西北了。”

    什么?

    暮青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话,不由怔在廊前。

    她这模样让元修深邃的眸光清亮了些,总算舒心了些。

    她还是挂心他的,不管这关心是出于对战友的还是对朋友的,总归是为他。

    “关外五胡为了神甲被盗之事相互猜忌,眼看要开战,但呼延昊狡诈,我担心他会趁着五胡开战背地里图谋别的。边关久无主帅不行,我回去坐镇,能保边关无事。你放心,一年后狄部与朝廷和亲时,我会回来,水师阅兵时我会在,不会让你出事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镇国公府的老国公是我幼时习武的启蒙老师,季延与我自幼亲厚,骁骑营交给他,一是为你,二是为我。”元修看向戏台,一笑微嘲,却也傲然。

    自从死过一次,他就清醒了。他避走西北,却避不过终究会来的,这些日子他在家中劝也劝过,吵也吵过,挨过家法,也以死明志过,都没用!他麾下只有一支西北军,在朝中却无势,想在朝中说话有分量,唯有撇开家中,自营一党。镇国公府日后就是他这一派的,骁骑营戍卫京畿,其位甚重,日后盛京若有乱子,骁骑营必有大助。

    “我说过,你未嫁他未娶,我不会放手!”元修冷笑,该放手的是那人。他想要江山,他就助他夺江山,可江山与心爱之人,他得有一样放手。

    暮青待要接话,元修转身就走,他对她的心思是他的事,就算是她也不能插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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