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三十六章 好白好圆!-《一品仵作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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待军杖落下,沙场无声,只闻腥风浓郁,黄沙一扬,漫了天。
四位军侯伏在地上,屁股打烂了打背,麻绳缚在背上,磨得血肉横流。王卫海和赵良义几番瞥开目光,不忍再看,但再不忍都没有出声求情,元修全程看到最后,与暮青一样一目不错,却一句求情也没有。
但还有两百的!
六十杖、七十杖、八十杖,数目越打越高,大军的心便跟着越提越高,方才的兴奋热血没了,只剩心惧凛然。八十的打完拖去一旁,一百的打完已晕死了过去。
暮青望而不言,其意明显——不饶!
军侯都尉咬牙不肯出声,兵丁们却声声求饶。
十杖肤红,二十杖肤肿,三十杖过,受刑之人屁股上已见了血,白花花一片成了血淋淋一片,四五十杖后已是皮开肉绽血肉横飞!受刑结束的汗如雨下,唇角渗血,还在受刑的已有坚持不住的。
暮青望着台下的受责之众,一目不错。
元修双拳紧握,额起青筋,抿唇如刀,却端坐观罚,一言不发。
万军肃静,四位军侯咬牙闭眼,听罚认罚,不看台上。
其声震耳!
执法兵手执军杖,一人数数,一人行刑,杖起杖落——啪!
只见沙场之上,五百多人伏地,赤膊受缚,光着屁股!五百多只屁股,白花花一片,大白馒头似的,场面壮观!
这些兵将,一个个脸没有白的,屁股倒挺白。
好白好圆!
元修眉头一锁,魏卓之兴味一笑,骆成忍不住吹了声口哨。
“打!”一声军令,军侯在前,都尉兵丁在后,一齐被按伏在地,裤带一解,裤子一扒!
“在!”章同率麾下两千五百兵勇齐贺,声势如雷,直冲云霄!
“今日之罚,受罚之人所犯军纪已明,所罚之数皆出军规!不可求情,不受!不可替罚,不准!执法军!”暮青高喝一声。
“错有罚,功有赏,不问出身,只看兵王谁属!兵丁里亦可出将军,这是我给你们的公平!”暮青又出一言,万军已露激动神色,只为那兵王二字!
万军齐望点将台,眼里似有一团火,烧得心热。
他们都是贫苦人家的儿郎,无以为生才来从军,一支铁军,一支鬼军,一支无人敢犯、绝无仅有、战史里尽是传奇的水师,真的可以吗?若有一日衣锦还乡,他们真的能挺起胸膛对老娘和妻儿说,他们是享誉天下的江北水师的儿郎?
一支地位尴尬前途渺茫的大军,没有希望,没有信仰,莫怪军侯都尉们想回西北操练懒怠,连他们自己都没有信心。
曾经的江南新军,如今的江北水师,在大兴的军队编制里一直都是尴尬的。在西北时,他们虽然隶属西北军,却因来自江南,在出自西北的二十五万大军中如异乡之客般难以融入。到了盛京后,新军改编成水师,可江北山多水少,湖河多大江少,大兴建国六百年来从无水师编制,他们又成为了一支只能在湖里河里练兵的大军,自个儿想想都知道要受天下人的笑话。
万军望着点将台上的少年,他曾是新军的传奇,曾是他们的骄傲,曾是他们的精神领袖,而如今他成为了他们的都督,告诉他们军中军纪比情义重,听来如此无情,却不知为何仍叫人血热。
万军寂寂,后面的听不见主帅所言,却不敢问,前面的过于震动忘记传话,不知多久,才有人想起来回头传递,一时间,窃窃之声如浪,一波高过一波。
扮成崔远的骆成坐在马车辕子上,忍不住要吹口哨。
元修望向暮青的背影,神色怔愣,眸中似有异光。
“该干正事的时候闹情绪,该受罚赎罪的时候逞英雄,这是军人?兵痞!”暮青骂完,转身就走!她回到点将台上,一扫台下跪着的数百人,“此地是军营,军队乃是国之利器所在,军纪不严,无以为军。我不需要把情义看得比军纪重的兵,我需要的是视军纪如铁的兵,你们可以说我铁面无情,但我能让你们成为一支铁军,成为一支鬼军,成为一支无人敢犯、绝无仅有、战史里尽是传奇的水师!”
魏卓之摇摇头,有段日子没见,她那张嘴骂起人来还是那么厉害。
那都尉的脸烧红如火,其余原本也想求情替罚的都尉顿时闭了嘴。
“你愿?你愿有屁用!”暮青忍不住粗口,“你愿回西北军,你便懒怠水师的操练营防!你愿替你的军侯领罚,我便要让你领?不是你太把自己当回事,就是这些年的兵白当了!事事都要人依着你,不然就撂挑子闹情绪,那还当兵干嘛?不如脱了这身军袍回家去,自有老娘愿意事事依你!”
“那末将愿为军侯领罚!”
暮青眸光一寒,当着万军的面跃下了点将台,大步走向那都尉。那都尉跪在地上,仰头看着暮青,眼神愤懑。暮青望进他的眼里,两人目光相触,刀剑拼杀无声,“你可知道,他们是为何而受此军法处置?因为你们!因为你们不想留在水师,他们顾及你们的情绪,故而放纵你们军纪懒散,致使军心涣散,全军都跟你们一个德行!”
“慢着!”这时,沙场上被缚待罚的一人忽然开口,暮青循声望去,见那人不是别人,正是西大营二营的都尉,那都尉仰头怒笑,“都督罚打军棍两百,不如直接说把人拉出去斩了!斩人不过头落地,将人杖毙未免狠毒!”
一声即刻行刑,执法兵上前便将四人按趴在地。
“军侯卢景山、莫海、侯天、熊泰,纵容军心,营防懒怠,遇袭反应迟缓,致使全军奔走,妄议军情,营防大乱!身为军侯,玩忽懈怠,罪加一等,罚军棍两百!即刻行刑!”
他边念,章同手下的执法兵边将念到的人往外拖,兵丁、伍长、什长、陌长、屯长、都尉,一应人等皆无例外。待魏卓之念罢,五百人已被分批拖出,点将台下只剩四位军侯。
“东大营二营都尉伍常开夜眠不醒毫无警惕,罚军棍二十!”
“北大营一营都尉马仓深夜不眠饮酒高歌,犯乱军之罪,罚军棍一百!”
“南大营一营查疑不严知情不报,犯怠军之罪,罚军棍五十!二营擅断军情私自调岗,犯惑军之罪,罚军棍一百!一营、二营都尉罚军棍五十!”
魏卓之继续念:“西大营二营,夜间帐外或无人值守,或就地瞌睡,犯慢军之罪,罚军棍五十!巡逻哨见之不理,犯怠军之罪,罚军棍五十!二营都尉治军懒怠,罚军棍一百!”
暮青铁面不理,执法兵将两人剪臂按跪在地。
两人惊惧急喊:“都督饶命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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